安以久

啥都发不出来

【童缘】喰花鬼

#原作向,#纯打戏肉体刀,#短篇摸鱼练手。脑补了缘结神透过云外镜看到的场景。随便写写没啥剧情,主要是为了捅刀子。


京都暗云翻涌,时值皋月,闷热湿气团聚町中,石灯笼被阴气翳蔽,月色晦暗不清。疲乏与困倦席卷人群,暗鬼隐匿其中,攫取生气。


今日是鬼王齐聚京都的盛宴,缘结神随烬天玉藻前而来,在熙攘的人流中毫不起眼。


鬼王会面不过多时,云外镜反射血月光华,将万物浸溺于幻梦之中。缘结神猝不及防,向路旁屋敷飞奔而去,然而于她拾级刹那,她目前一空,再抬眼已是修罗鬼域,荒风呼啸,鬼气森然。


缘结神撑倒在地,掌心压碾砂石,在赤红粗砺的地面上摩擦出数道血痕,钻心剧痛。她猛地抽回手,小心吹凉,余光落在身边不远处,将一朵黑色的曼荼罗收入眼底。


四下喑沉,因此当熟悉的锁链曳地声响自身后响起时,缘结神立刻辨认出来了。她浑身惊颤,缩起脖子往后觑了一眼,顿时奋发雄起,抓起名为月下花的手杖,手脚并用爬向岩壁,哆哆嗦嗦试探一声。


“好朋友?”


身被残月鬼衣的鬼童丸朝她走近,红发与颈间红绳在烈风中乱拂,他几只小鬼被骸之锁拘束着,面无表情,黑白割裂的鬼眼迷失焦距,毫无生气。他身后是万石层叠的嶙峋峰峦,磷火漫空,自石窟顶部生出赤红鬼眼,蛇头衔尾,身躯缠成六道轮回的印,镌刻于山巅。


“晚上好。”鬼童丸抚胸向她鞠躬,“好、朋、友。”


他说得慢,一个词被他断得碎裂,声音嘶哑难耐,内里似乎有物要撕裂他的身体,脱离桎梏冲撞出来。


曾几何时,鬼童丸承诺说不会用陷阱、威胁或毒杀这些手段杀了缘结神,现在看来——以缘结神的机敏聪慧——他是要食言了。


只是一想到,这就是二人之间无法回避的结局,缘结神不是什么正经神,自然也不想落一个因信徒殒命的下场,不免察觉些比鬼疆的气息更为凄凉悲切的意味。


所幸镜中一切只是幻象,她硬着头皮挺起脖子,大有一了百了出了幻境再说的意思。


只是想象中的冰冷锁链并未缠络她的脖子,反而有一股寒冽冷彻的异香,歙张之间洇入鼻息。她眼睛眯开条缝,就见白皙双指之间,夹着那朵黑色的花。


“送你的。”


鬼童丸俯下身,将曼荼罗递给她。从他那张苍白的脸上展露出笑意,眸中猩红微敛,竟也表现出想要与人亲近的模样。


缘结神早就习惯于他的假象,自然也知道鬼疆的花是他用鲜血浇灌出来的,如此“厚重”的礼物,她不敢不接,还奉迎了一长串感恩戴德的话。


虚伪的客套在中途被人打断了,鬼童丸长指抵住双唇,轻声道:“收声。”


缘结神依言闭嘴,在赤红浮雾之中,有木屐声不断迫近,血月沉积光华,为从崎岖叠石上款款走来之人铺路。鬼童丸直起身,将缘结神挡在身后,面对来人。


他赤裸半身,额间挂着佛珠与勾玉结成的珠串——是一只纯血的阿修罗。他的面色比鬼童丸更为白冷,短发浅灰,双眸是失了光的烟青。他额间延展开血色鬼纹,使他冷漠的脸显得格外可怖。


不知何故,鬼童丸握着骸之锁的手攥紧了。即使透过后背,缘结神也能注意到他突然紧绷的情绪。


他紧张了?


修罗鬼在他们十尺开外站定,开口说话时语气低沉,与鬼童丸一贯悬垂的恶劣语气毫不相同。他道:“你折了我的花,腐肉。”


缘结神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奇怪,他的神情看似淡漠,对一切都毫不在意,但眉眼之间不知何故,却萦绕无法脱解的沉肃。她看惯了喜乐,并不理解来人的情绪,甚至觉得,这只修罗鬼好像根本就没有“情绪”这样的东西。


好在他这一声“腐肉”喊的不是她,而是鬼童丸。修罗一族都喜欢用糜烂的程度定义对方吗?


鬼童丸只是叮嘱缘结神小心,却并不应答那人,他祭出的锁链便是回应。而对方也同时抽送刺链,串联起的钢环外布满锐利尖刺,他手里的武器与鬼童丸的不同,上面布满了暗红斑驳,不知是锈迹,亦或是其它某种干透的液体。


两相交击,铿锵攻错,磷光曳舞。银白锁链割裂虚空,长蛇一般彼此缠绕,利芒与钢环互相咬合,一时间难以分解,于是又陡生出若干链条,直击对方面门。四只小鬼在混乱中毫无意识地撕咬修罗鬼的衣角,企图阻滞他的动作,即使身体被锐刺割裂也毫无退却的自觉。


猎风劲吹,细密砂石被席卷至半空,又被气场冲撞弹射,刀刃般划破缘结神的衣袍,胸前铃声大作。她紧握月下花,杖尖张开五樱结界将自己笼罩其中以御强风。


花在她掌上随风而动,浮起之后,又因结界的遮蔽,款款飘落,不甘回落她掌间。她左手食指第二个指关节处被砂石划破,花瓣轻柔覆上,吸食了渗漉的血珠。


鬼童丸与来人似乎定要分出个胜负,然而又不分高下,甚至连杀戮的习惯都大差不差。锁链每每对准心脏袭来,却在半路被阻隔,于是折转钻空,又垂直折返意图背袭——然而对方早有准备,足尖轻点,身形便向侧边错开,因而得以不被束缚。


对于嗜好杀欲的修罗而言,来往试探不过只作开胃前菜,用于暖身而已。鬼童丸在锁链纠缠的空隙间后退二步,指间刻意划过链上锋芒,血痕融入鬼疆幽浮空气,很快隐没不见。他以血为媒在半空凝符结印,以修罗鬼为中心布下暗金桔梗印,数道锁链蓦地拔地而起,划破他的身体,并以此作牢,将他困于其中。


血痕绵延伸展,起先只是皴裂开一道微小的伤口,慢慢地从白色的肉中挤出一点鲜红,随即如同堤坝溃决,血液不受禁锢,恣意挥斥,融入周遭空气,如赤雾蒸腾。


修罗鬼低头看了眼密布创伤的身体,暗红迷朦的月色自锁链缝隙之间探入,将他苍白的皮肤晕染一层薄红,与鲜艳的血色交辉成彩。他的躯体与意识仿佛割裂分离,审视伤口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外人。


“阴阳术?”


“如你所享。”


修罗鬼也不诧异,只是点了点头。他神情依旧漠然,然而下一刻,他扭转手腕,挥将锁链突破束缚的咒术时,下手却格外狠戾。从他腕间伤口射出团簇血花,粘附于锁链,扫向他周身禁锢,迸溅出数点花火。


是要继续么?


鬼童丸持紧骸之锁,在对方突破锁链之时,又立刻欺身而上,钢环向对方胸前打去,不容避退。修罗鬼伸出左手抓住锁链一端,掌纹指腹瞬间被搅烂作碎。他便用血肉模糊的掌,擎住锁链与鬼童丸僵持。


然而另一段锁链被符箓牵引着,正向着修罗鬼背后袭来,当他察觉到破风声响,试图侧身避开时,骸之锁已先一步刺破他的身体,从后腰贯入,又从另一头穿出。尖刺在他体内肆谑,裹挟红与粉的碎末,在他身体上铺陈绯红。


无知无觉的冰冷身体终于察觉到了自己所受的伤害,修罗鬼倒退二步,身体向着受伤的方向一晃,喷薄而出的血液浸染了他宽大的衣裤,只因衣装本就是深色,所以并不显眼。


好像从他身体上淌出的血,划过他白皙皮肉,最后又融回他身子里去了。而他本人在一阵失血的眩晕之后,又很快站稳了,麻木的脸上浮现出死物的灰白,在氤氲的血雾中显得尤其可怖。


“鬼童丸……”缘结神轻轻喊了他一声,她感到一丝恐惧。或许是因为鬼疆冰寒的空气,又或许是因为弥漫着的浓郁血腥气味。


但是鬼童丸只是侧过头短促地望她一眼,又立刻被袭向面门的锁链吸引了注意力,似乎缘结神并不比杀戮来得更重要。而他也敏锐地察觉到,对方的速度变快了。


金石交击,瞬间爆发的凌厉气劲将他逼退,鬼童丸仰身躲过,锁链抓地稳住身形,指尖描摹符咒试图禁锢对方步伐。然而突来的刺刃将咒术穿破引爆,而后攻势不减,穿刺了鬼童丸的衣物与身体。


浓云被鬼气撕裂,月华辉烁绽放,如赤红蛇眼注视石窟。八岐的蛇纹在虚空中涨开,形如蛇身的符文扭曲交结,投下一片暗影,将争斗的二人笼罩其中。


缘结神一怔,她试图扩张结界外延,但未及她凝聚力量,鬼童丸已再度与修罗鬼近身缠斗,两具形似的身躯不断新添伤口。石窟之中赤红愈发浓烈,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。


隔了层叠的雾气,她看见小鬼的动作变得迟滞,不知何故,面色笼罩上一层青黑。


缘结神有些许不好的预感。幸而她的预言从来不准,因此即使胸腔鼓动血脉贲张,她也只是攥紧拳头,并不敢有所举动。


尖锐穿刺皮囊,鬼童丸的锁链再度贯穿对方身体,结合了阴阳术对恶鬼的抑制之力,使对方无法脱逃,在他肩上豁开通透的口子。


换作任何一个猎物,在此刻都应该本能地感觉到恐惧而避退,然而修罗鬼没有。他是被杀欲控制的玩物,没有自我,在你死我亡之前无法解脱。因此他非但没有退缩,反而任凭链条在他锁骨上成扣,拉扯他的骨头,试图像役使小鬼一样控制他的动作。但他宁可朝着相反方向退开身子,仿佛察觉不到血肉和骨分离的剧痛。


“喀嚓”一声,他的骨头断了。


而他本人的动作绝不因此受到分毫影响,反而借着鬼童丸片刻的分神,将锁链缠上他的脖子,刺刃勾结皮肉,在喉间勒索。


缘结神清楚地听到鬼童丸发出一声痛楚并放纵的沉吟,她在原地呼叫,却无法唤醒鬼童丸的神志。他发出一串狂乱笑声,手中锁链攀附修罗鬼的身体,意欲将他撕裂。然而只来得及缠住对方双腿,他的四肢便传来一阵剧痛——


他豢养的四只小鬼不听使唤,正在噬咬他的身体。


“等一下!”缘结神慌乱站起,祭出灵力意图为鬼童丸挡下一击,然而她慢了一步,于是便眼睁睁地看着修罗鬼抬了抬手腕,他每个动作显得轻描淡写,但下手瞬间却积蓄了足够充沛的力量。紧接着,他的锁链便穿透了鬼童丸的心脏。


如此近距离,没有悬念。


空气中传来肉体被抽送绞烂的声音。


这之后,五樱瓣才轻飘飘落在鬼童丸身上,被正在啃食他身体的小鬼咀嚼着咽下了。


铁链从他身体里慢吞吞退出去,没有了什么支撑,他便如同散架的骨,倒下了。


惊惧化作汗水,从缘结神掌间沁出。即使明知这是幻境,但无力感仍然喷薄而出,使她肺腑压抑,几乎无法畅快呼吸。


修罗鬼丢下鬼童丸的身体,任凭小鬼从他身上撕咬下血肉,他朝着缘结神一步步走近,血液顺着肢体,每走一步,便在脚下汇聚一滩血洼。他嘴角挂着血,浑身上下满是淤青和伤口。木屐声虽然轻弱,却格外平稳,全然不似受了重伤的人。


一瞬间,缘结神几乎肯定,她也要被杀掉了。


但是修罗鬼只是在她面前弯下腰,捡拾起缘结神在慌乱中掉落的曼荼罗花,像是什么弥足珍贵的东西。近距离看他,缘结神才察觉他与鬼童丸过分神似,即使外貌气质巨变,但俯下身时一个侧脸,一举一动之间藏匿不住的习惯,却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份。


可他颈间并没有自己的红线。


他将花捧在手心,随即并不再多看缘结神一眼,向鬼疆深处走去。


似乎神灵也不许她有更多神思,未及缘结神有所动作,石窟内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鸣铮,半空中的蛇瞳随着轰鸣震荡,大地剧颤,在她控制不住扑倒在地的刹那,幻境破裂。


缘结神仍然是倒在了京都最不起眼的一座屋舍前的台阶上。她周围人皆是从幻境之中醒来,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窘态。


时人各怀心事,也没有人多问她一句看到了什么。


她看到了自己信徒的结局。


一个来不及道一声“再会”的结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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